有琴稹山

请往前走,不要在此停留

【银博】《穿长靴的猫 》01-03

【我所写的诗里,逃出去了一只猫,不知所踪】


【于是自那天起,我情窦初开】



  01


  “……然而当时我们对这种现象的了解显然是片面的。诚然,这些异常的能量在给我们带来疾病的同时,也赋予了我们当中的一部分人超乎想象的天赋,在此我姑且将其称为,呃,称其为……”

  “传染源赋予宿主的在天灾之中存活下来的特权。”

  “对对对,就是那个。可根据我们现在了解到的情报来看,天灾本身似乎就是矿石病的传染源之一……啊,然后是什么来着,该死,我又忘了,都怪你。”罗德岛的博士是无懈可击的学者,同时也是谈判界百年难遇的辩才。那是自然,要知道博士本人生平最擅长犯了错在别人身上找理由。“你下次别提醒我,我肯定记得的。你看被你一打断我就全忘了。”

  “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对面的人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啪地一声将手中冗长的演讲稿倒扣在桌上。“已经是第四遍了,我希望你没有忘记演说就在今天下午。”

  “不行,住口,你不能催我,你越催我越不记得。”

  “我记得我上个礼拜就和你说过今天有个演说了。”

  “好,停,可以了,到此为止。我有理由认为你现在正在对我实施精神上的迫害,你刚刚是不是说‘上礼拜’了?那就是持续性迫害!”

  坐在对面的男人重新拿起那份厚度可观的讲稿,他早就熟练掌握了这么应对我这种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的流氓行径。冷酷的军阀老爷没有接我的话,翻开讲稿摊在腿上。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他跟前,故意拿脚尖一下下蹭他小腿,他不理我,低头一页页翻阅那份枯燥的讲稿。我不得不说当他拉下脸来摆出一副他在应酬场上惯有的那副独属于上位者的,冷漠又傲慢的样子。倘若我是第一天认识他,他这般模样着实令人发怵。

  但我并不怵他。

  “所以别再迫害我了宝贝儿。你不是最喜欢说那种话了嘛,就什么‘消磨时间尚且有更好的办法’之类的。”他一拉下脸来我就喜欢逗他。我两步跨过隔在我们中间的那张茶几,屁股往他边上一挤,然后顺势拿肩膀撞了他一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成功撞歪了他搭在肩头的外套,也毫不意外地撞破了他故意端出来吓唬人的冷漠姿态。“说两句来听听呗?”

  银灰任由那件被我撞歪的外套自然下滑,厚重的布料落下来,露出他被包裹在衬衫里面的极富力量感的肌肉线条。他俯身靠近我道,“那你想尝试一下吗?”

  他的吻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搭。银灰老爷向来冷静又矜贵。哪怕在我面前,大多数时间他也维持着稳重理性的样子,像个充满智慧又冷酷的杀手。可每次他吻我的时候他总是显得暴躁又急不可耐,像要宣示主权,又像是着急着要纾解些什么。这样激烈的吻到最后总是不可避免地染上些情】【欲的意味。我猜关于这点他自己心里八成是有数的,所以他不经常吻我。

  “不了,我今天下午有个演说。”好不容易一吻完毕,按照平时的流程我们现在该去床上或者就地取材了。我看出来他是这样想的,但我偏不。我功成身退,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原路返回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好像还挺重要的,毕竟上个礼拜开始就有人催我了。”

  我坐回去,但也不接着干正事儿,就捧着我的讲稿装模作样地看,时不时故意抬眼看他,我从不掩饰我的坏心眼,也从不否认我明目张胆占他便宜的流氓行径。反正他也不会真的和我生气。

  而且我知道的,他就吃这套。

  军阀老爷在刚才接吻的时候就已经扯松了领带——这其中恐怕有大半都是我的功劳。此刻他衣领敞开着,露出胸口精壮的肌肉和附着在上面的疤痕,作为爱人我该心疼他的,可我是个坏东西,我只觉得他那道疤性感得要命。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他一动,我就特别做作地抖手里的讲稿。如此往复几次后,他终于懒得和我周旋了。他站起身来迅速薅过我的脖子然后啃了一口我的嘴。我还没来得及咋呼,他就抢先一步用额头抵住我的,手掌按在我脖子后面一下下轻抚我后颈的皮肤。他那把低沉的嗓子染上了刻意压抑着情欲,显得有些沙哑,他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这种时候尤其性感。

  “别闹,听话。”

  说完,他察觉到了我的僵硬,于是他故意凑到我耳朵边上,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我颈边,“继续?”

  至于是要继续什么,不言而喻。

  我是个混账,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显然我属于后者。但想要制服我其实很容易,以上就是成功案例。


  

  02


  我和恩希欧迪斯的初次对话发生在他老家谢拉格,彼时他还不是充满智慧的冷酷杀手。而我也尚未长成一个学术型混账——学术这点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和研究,而时间尚未在我身上碾过一轮,所以我那时候就是个普通混账。

  我那时约莫十来岁的光景,跟着一群大人又是坐车又是坐船,最后徒步翻越了一座山来到了谢拉格。我至今还在拿这事儿调侃他,说他是大山里走出去的农民企业家。我裹在一团被絮似的厚重外套里,踩在快到我小腿肚子的积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几乎是翻滚着艰难行进。其间抽空往前看了一眼,这一眼,就刚好和同样站在大人旁边的恩希欧迪斯对上了视线。他和我一般大,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见我望过来,他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身后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大幅度甩动了好几下,他晚了好几秒钟才察觉到,于是气得自己动手抓住了尾巴。我远远地看着他,银发的小少年穿着一身一看就知道是被逼着套上的小西装,气急败坏地扯自己的尾巴,不大像雪豹,倒像只刚成精的猫。

  这个认知让我很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又忍不住偷看了他好几眼。至于这个这个纯粹的偷看行为为什么会被当事人解读出那么多别的意思,以至于成为其情窦初开的关窍所在。那都是后话了。

  那时候我没和他说上话,我精疲力竭,没分出心思再去关注小少爷去了哪里;至于恩希欧迪斯——我敢打赌,他肯定是跑到某个角落里发梦去了,兴许是基因里的本能在作祟,年幼的菲林像只真正的猫,找遍一切可能的时间和地点犯困打盹儿。

  我第一次同他说话是在大人们的茶会上,我知道这个猫似的小少爷已经偷偷关注我很久了,十来岁还没从“童年”范畴里走出去的小孩们,多少有些自我意识膨胀,巴不得人家多注意我,再多注意我一点。那个年纪的小男孩都喜欢通过使坏来吸引别人的注意,何况我那时候本来也是个坏小子。大人们随手塞给我俩一人一块糖,那种很好看的,玻璃一样的彩色硬糖,裹在透明的塑料糖纸里面。我拿到一块绿的,他手里的是蓝的,区别不大,但我最擅长没事找事。

  “我就要他那个!”我不同他讲话,偏要大声叫喊好让所有人包括他,都注意到我。我原本以为他会生气,怎么说也得拒绝我的无理取闹,可他像嫌烫手一眼,把那块糖往我手里一塞,然后转身撒腿就跑,边跑还要回头看两眼,确保我还站在原地。他一阵风似的跑了,我还在思考他是生气还是害羞,他又狂奔回来了。

  他抱着个铁皮盒子跑回来,脸上泛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他显然是运动过度了,连耳朵尖到脖子都是通红一片,肩膀因为剧烈的喘气而上下耸动着,弄得他衣服上的小铃铛也跟着叮呤作响。他把那个铁皮盒子往我怀里一塞,力气大得险些撞我一个跟头。他再次揪住自己不听指挥的尾巴,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给,给你的。”

  因为刚奔跑完,小少年的气息还不稳定,他本来就害羞,又上气不接下气地结巴了一下,这一下弄得他更加羞恼,头快要埋进胸口。他不知道疼似的攥紧了自己的尾巴,耳朵高高地竖起,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似的,重新抬起头来注视着我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

  “全部都给你。”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满满一盒那种塑料纸包的硬糖,全是蓝色的,我伸手抓一把,发现蓝色的糖下面藏着其他五颜六色的硬糖,也不知道他动作是有多快,才能在这么点时间里把蓝色全部掏出来放在最上面。

  我抱着那个宝藏箱似的铁盒子,恩希欧迪斯直直地看着我,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蓝灰色的,像蒙着玻璃纸的糖。

  我想,或许他真的是甜的也说不定。

  


  03


  再后来我和他熟了,十来岁的男孩子们往往很容易建立起友情,我和他的友情在他狂奔回来把他的宝贝铁皮盒子塞进我怀里的时候就单方面建立了。

  至于为什么说单方面,这得问恩希欧迪斯小少爷本人,显然他和我建交的目的并不单纯,我看他就是想和我早恋。当然,这点我是在和他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觉察出来的。我猜,这一点我恐怕发现得比他本人还要早些,这位自小生长在雪境深处的小少爷似乎有些晚熟,也是,他那么早懂事做什么,天灾降临不到这块避世的净土上,谢拉格很小,小到装不下太大的悲欢。他的烦恼也好,快乐也好,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呢,横竖不过是一阵山风就能吹走的重量罢了。

  我们喜欢去他家的藏书阁偷书看,倒不是长辈们限制我们的阅读自由,我就是单纯的热爱这种铤而走险的感觉,这让我觉得,我像个英雄,或者是怪盗,总之,一定要是了不起的传奇人物才行。我不知道恩希欧迪斯想不想,但他总会陪着我。

  我拉着他穿过他家那片修剪整齐的草坪,可怜那几根单薄稀疏的青草,谢拉格冷的要命,积雪常年不化。长出来尚且不易,却要遭受我无缘无故的迫害。我们从花园的后面绕到藏书阁唯一的窗户那里,然后翻窗就去——他家藏书阁的窗户似乎永远不上锁。

  那天我挑挑拣拣把一本诗集装进口袋,恩希欧迪斯已经先我一步攀上了窗台,他那本书实在太重了,他一手把书夹在手臂下面,一手抓着窗台准备翻出去。我估计他早晚要摔,果不其然,他骑跨在窗台上准备把另一条腿伸到窗外的时候,那本该死的书先掉了,他手忙脚乱要去捡,慌乱间他摔了下去,摔在窗外不算柔软的草地上。

  我得得瑟瑟往窗台上一坐,两条腿随风晃荡着,下巴一抬,状似傲慢又故作成熟地看着他。他还坐在草地上等着我跳下来,我知道他不需要我搀他,但或许是表现欲作祟,我就是想在这种时候装一把大人。

  我说,恩希欧迪斯,你自己站起来。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他把那本又厚又沉的书放在脚边,然后对我张开了双臂。

  “你想下来吗?”

  我看着他不算宽厚的胸膛,少年身量尚未长开,身高也没开始抽条,臂膀和腰身都带着青涩又稚嫩的单薄,他站在稀疏的草地上,风吹过的时候草地掀起阵阵波纹,他看上去倒像是一株刚刚生出枝条的树。他站在窗台下面张开了臂膀,他从不和我开玩笑的,只要我说想,他就一定会接住我。

  所以我想跳下去。

  我的胸膛同他相撞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什么东西满溢出来的声音,很细微,又很抓人。像夏天用力摇晃汽水的易拉罐然后立即打开,气泡便会凝聚成气势骇人的浪潮翻涌而出,而当气泡一个个破裂消失,被汽水漫过的指尖就会留下黏腻的触感。

  是甜的。

  事实上他并没能接住我,他在我落在他怀里的瞬间紧紧拥住我,然后往后倒去。我们双双躺在草地上,他垫在我下面,双臂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我从他怀里挣扎出去,想开口嘲笑他两句,偏偏话到了嘴边却又忘了怎么说,就只剩下笑。我们仰面躺在谢拉格雪后晴朗的天空下面,云漂浮在头顶。我们躺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见我笑,他也跟着笑。平日里他似乎不大爱笑,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没头没脑地放声大笑,可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

  我们把书从藏书阁里偷出来,找个地方慢慢看完然后再偷偷还回去。我喜欢看些诗集或者那些讲述爱情的小说,而他总是挑些有笨重有晦涩的书,跑路的时候我还得帮他搬运,显然,就挑选赃物这点而言,他很不适合做贼。

  我喜欢给他读诗,专挑那些我自己都一知半解的漂亮浪漫的诗句和情话念给他听。等长大些我才明白我这种流氓行径里有多少仗着他喜欢我就为所欲为的意思。后来他和我说过,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总是像真的一样,有时候他都快要相信了,我又笑嘻嘻地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一想还真挺混账的,或许那时我也是知道的。我总是迫切地想要得到证明,证明对于某人而言我是特殊的,是被偏爱的,人总会永远沉溺于被偏爱的感觉。

  我们坐在庭院种着常青藤的廊架下面,除了那些花花草草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我半躺在廊架下面的长椅上,恩希欧迪斯规规矩矩坐在我旁边。我把头搁在他腿上,随口给他念:

  “梦里出现的人,醒来就该去见他。”

  “……”

  “你觉得怎么样?”

  “为什么要去见他?”

  “因为梦见了呗。”

  “为什么梦见?”

  “喜欢呗。”

  “可我要是梦不见喜欢的人呢?”

  “我……我哪儿知道你喜欢谁……”

  我无端觉得躁动起来,我经常这样,或许是因为我坏得还不够透彻的缘故。我每次使坏完又要觉得不安,又怕他没察觉到,又怕他察觉到了不给我回应。可他回应了,我又要觉得愧疚,仿佛我糟蹋了他的心意。

  恩希欧迪斯还想说些什么,被我粗暴地打断“哎呀算了,说你也不懂,你又没有喜欢的人。”

  我原本以为那种躁动会和往日一样,被雪境泠冽的风吹散,然后我会平复下来,继续怀揣着一个已经揭开谜底的秘密在他面前为所欲为着。直到那天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忽然抬头望着我说,“有的。”

  他的眼睛从那本复杂不知所云的书里露出来,头顶的树影落在他白净的面皮上,纵横交错着一道明一道暗。他低头看我,一块光斑不偏不倚刚好点在他眼睛上,他的眼睛本是灰色占大部分,此刻完完全全被日光照着,倒是把那点不大明显的蓝色翻了出来,像极了浅海区域白沙混合着海水,骇人海浪从深处的海洋翻滚过来,等到了浅海处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气势微弱的浪花。他就这样看着我,倘若他眼里是浅海,那我便是手里掬着的一捧雨水,一旦撞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我坐直了身体,从他腿上弹起来。他把书放下摊在膝盖上,认认真真地又重复了一遍。

  “有的。”

  我所写的诗中,逃出去了一只猫,不知所踪。

  于是自那天起,我情窦初开。


  


   -TBC-


  迫害少年银老板第一名选手 我和我

  昨天晚上整理的时候一不当心删错了 干 气死我了 对不起给我评论和小心心的宝贝们

  第一人称的好处是:感受真实 便于抒情 身临其境(敲黑板)

       我理解的十一二岁的少年银老板应该是一个大山深处(bushi)无忧无虑又没什么心眼的晚熟少年 在春日电车那篇文里也叙述过了 因为过于单纯而显得像山里的嘎子哥(没有)这篇文章别名:《大山里的呼唤——从猫精到猛男》没什么营养的一篇流水账罢了 主要讲讲小少年长成大混账和冷酷杀手的心路历程(真的不是)顺便谈个恋爱 后期会稍微深刻稍微沉重一丢丢 不会很虐也不会太长 黄霸从良 必为精品(不一定) 放心入坑👌

  前传是《开往春天的电车》:https://kuailewangqiang.lofter.com/post/1f5fc621_1c624b3f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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