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稹山

我流男博 架空现代au 碰瓷总裁x贴膜西施

含微量月见夜x梓兰及微量双狼

前篇在这儿：

01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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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很多年之后博士也会难以自制地想起那天。那是他生命中平凡得不值得一提的一天，是他走过的数个夏天当中的某一个。一样的潮湿，躁动，昼长夜短，月亮在傍晚和清晨流浪。

　　了无生趣才是他生活的常态，因此片刻的快乐便被放大了无数倍，那天他得到的欢愉和承诺，厨房水池里浸泡着的锅碗，屋子里散不去的油烟味和窗外呼啸的风声。他把所有能记住的细节全部刻进脑海，反反复复地去想。

　　他依旧被困在这座城市里，被雨水困在狭小闷热的一居室里。博士却觉得，他的人生是前所未有的自由，他疯狂又荒唐地去爱，久违地去认真生活，去和一个陌生的人接吻zuo爱。

　　那并不是多么特别的一天，只是他往后的人生都会因此而偏爱夏天。

　　博士以前有订杂志的习惯，年轻时候看学术期刊，现在他按期去书报亭买故事会，繁琐冗长的术语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现在他只关心张家长李家短，花五块钱看看谁过的比较惨。

　　他总结出来一个规律：大多数俗套的故事都是在“然而”二字之后进入与上文完全相反的悲情情节。要不然怎么说艺术来自生活呢，万事万物都逃不过在“然而”、“可是”二字出现之后急转而下的定式。

　　命运似乎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加以偏爱，杂志里那些俗不可耐的悲欢离合如此，他荒诞又仓促的爱情也是如此。

　　“哟，稀客嘛。”博士把躺椅调转了个角度正对着门口，有生意上门，他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看清来者之后，他有些意外，也不起身，懒散地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

　　“干嘛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来者是一位身形高挑的女性，大概是刚下班，她脸上揶揄的笑意也掩饰不住她浑身散发的疲惫和困倦。她自说自话地拖过摆放在柜台边上的小板凳坐下，不得不说，她大马金刀地往门口一坐，硬是把狭小穷酸的门面凹出了几分警（匪题材电影场景的味道来。坐近了，她和站在里间的银灰才对上视线，看到他的时候，她的目光短暂地凌厉了一下，片刻后又放松了下来，继续笑着插科打诨道，“难不成你也学人家卖小电影？”

　　“没，我这儿只有故事会，你别冤枉我。”博士也笑着回了她一句，“我可不想成为扫/黄/打/非的重点打击对象。”

　　“话说回来，星sir今天怎么溜达到我这儿来了？”

　　“今晚停水，我顺路过来告诉你一声。记得早点回去洗澡啊！”

　　“平时倒不见你顺路。”博士翻了个白眼，从躺椅上坐直了看着她。他一双漆黑的眼睛透过店门口一盏半死不活的白炽灯镇定又坦然地看向她，星熊下意识地绷紧了后背肌肉，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博士就恢复了那副小生意人消极怠工的懒散模样，“行了，别绕弯子了，有话就问吧。”

　　“行，老板爽快。”星熊也不生气，撑着膝盖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她站起来的时候刚才周身的散漫和疲惫像被风吹走的薄雾一样消散不见了，这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凛然了许多。博士点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我长话短说，这片儿有人死了。”

　　“难怪了，我看你最近忙得半夜才回家。”

　　“是挺忙的，毕竟人就死在离这儿不远的巷子里。”

　　“是嘛，那我们今天得早点打烊回家。”说完，博士捻了一下身侧银灰的手心，“你说是吧。”

　　“你认识吗她吗？”星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照片上是一张年轻的脸，看上去一如既往的苍白，干枯打结的头发垂落在肩头，总是挂着漫不经心笑意的嘴唇也是毫无生气的模样。

　　“认识啊。”博士坦然地接过那张照片，看了一眼，又推给了星熊，“大客户哪能不认识，一个月要换四五次手机屏，她在我这儿贴的膜少说也有上百张了。”

　　“你就不觉得奇怪？”

　　“奇怪啊，她那手机都快摔成个平行四边形了，也不知道换一个，大概是存了谁的号码不舍得换吧，小姑娘嘛。”言罢，他从兜里摸出来一根烟点上，察觉到身侧打工仔不赞成的目光，他安抚性地勾住他左手边的小拇指，小幅度地晃了晃，“但那又关我什么事呢阿sir。”博士吐出一口烟气，似笑非笑地看着双手撑在柜台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星熊。

　　两人目光对峙了一会儿，星熊眯起眼睛端详着博士，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心虚或者害怕的神情，但她失败了——那张面孔一如既往地寡淡，仿佛对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的样子。哪怕是听闻了熟人的死讯，他也并不慌张，也不见悲痛。不消暗示，他便三言两语，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星熊这才想起来，这家伙曾经也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他具备大多数成功的奸商都拥有的品质：精明，并且足够薄情寡义。

　　“是嘛，那倒是我白跑一趟了，唉。”星熊站直了身子，与博士拉开距离，凌厉和审视逐渐收拢，一口气叹完，她又变回了亲切散漫的模样。“行，那我先走了，你记得早点回去洗澡，过了九点就没水了。”

　　“得嘞。”

　　“啊，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星熊停下脚步，回头说到，“我们是在网吧边上的小巷子里发现的那个女孩儿，是几个小流氓报的警，估计是怕被当成杀人凶手。”

　　“说来那个地方是真偏僻，连个路灯都没有。如果不是那几个混混欠了人家钱被追得走投无路躲进去，谁都不知道她死在了那里。”

　　“她是个黑户，我们找不到她的家人，也没人能去送一送她。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些了，上头不允许我再插手这件事。”说完这些，年轻的警官再度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出了她今晚唯一一句真情实感的话，“我去看了一眼，她可真漂亮。”

　　“是啊，”博士把烟头戳进手边空的易拉罐里，“是挺漂亮的。”

　　星熊说完最后一句便不再多言，转身就往外走了，她过分高挑的背影很难淹没在来往的人群里。已经过了夏日暑热最盛的时候，穿堂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凉意。不见光的地下通道常年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她身上穿着皱巴巴的执勤服，脚步也不甚轻快。这让她和周围的环境多了几分和谐感：她和经过此地的其他人一样，疲惫而困倦，为了生计奔忙，被无解的难题困扰。她到底没有看上去的那样达观和漫不经心，毕竟她已经过了能让烦恼随风而逝的年纪，穿堂风吹不走她满身压抑的愤懑和困惑，但她只能沉默着继续向前走，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们......回家吧？”

　　目送星熊离开后，博士转过身去捏住了银灰的手腕，后者低下头去看他，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刻薄的眼睛此刻似乎有些湿漉漉的，仿佛有雾气在里头氤氲开来。哪怕是在床上，博士也很少用这种柔软的目光看他，很显然，他是在示弱，试图用这样的方法迷惑对方的感官。这样的状况有些反常，一直以来博士与他的相处方式向来贯彻“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当他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开始示弱的时候，带来的不安大于悸动。

　　“好，回家。”银灰安抚性地回握住了他的手，蹲下来平视着他，“九点之后就没水了，回家洗澡吧。”

　　不用赶末班车，他们关上了卷帘门不紧不慢地往车站走，博士走在前面，银灰隔了两三步的距离跟在他后面。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不是东西？”

　　“没有。”

　　“不用撒谎，我知道你心里多少有点。”博士靠在站台的广告牌边上，他懒，能坐着就决不站着，不得不站着的时候也总是喜欢找地方靠一下。他靠着广告牌，缓慢地说道，“各人都有各人的命，不该插手的事就不要多一句嘴。”

　　“路是自己选的。在选择永远活在不见光的地方的时候，她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了。用不着你替她伤心，她也不稀罕。”

　　人总是下意识地撒谎和无意识地忽略，因此制造出了众多无解的困惑。人们把那些看不见的，猜不到的，也无从得知的东西统称为命。然后那些永远无法得到解答的苦痛，就可以用一句“命途多舛”来一带而过。

　　“我就是一个小市民，”博士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却发现身上没带打火机，于是又讪讪地塞回兜里，“我管不了，银灰，我管不了那么多。”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就当……是我不肯吃亏吧。”

　　“你还会吃亏？”银灰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姿势靠在广告牌上。他并不擅长开玩笑，说出这一句之后他就开始后悔——他是想安慰他的，但博士似乎没有立场被安慰。

　　博士嗤笑一声，站直了身子，对面马路上传来的引擎声几乎要将他的声音淹没，他说，“我吃过的亏还少吗？”

　　回去的一路上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他们坐习惯了空空荡荡的末班车，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挤上一辆人满为患，前脚跟贴着后脚跟的晚高峰时间段的公交车。

　　周围嘈杂不堪，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似的公交车时不时一个急刹。他们贴得极近，连呼吸都交缠到一起，就像那些无法入眠的夜晚一样——他们亲密相拥，连汗水都落到一处。夏季独有的湿热无时不刻环绕着他们。雨水是湿的，指甲缝里的汗水是湿的，亲吻也是湿的。仿佛听见彼此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从水里传来，水会骗人吧，它拦截了每一个字，把那些不好听的，上不来台面的统统拆开丢掉，偷偷换成了动听的情话。于是当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湿透了。

　　可当他们谁都不说话的时候，他们之间又只剩下潮湿的亲吻了。

　　车到站的时候他们几乎被挤得下不去车，银灰拽了他一把，将他从车上拖了下来。双脚踏实落到地面的时候，他竟毫无理由地生出了恍如隔世的念头。银灰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他，近乎固执地拽着他的手腕往前走，博士也不挣脱，就任由他拽着。

　　穿过走到家门口不得不松手的时候，博士率先开口说道：“我......见过很多人，也经历过一些事情。”他抽出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下，又不知道往哪儿放，于是尴尬地搓搓手，“我管过不该我管的事，结局......你也看到了。”

　　“所以，不是我想......不是我天生就这么坏的”他说了一会儿又觉得无从辩解，于是垂下了手去，苍白地笑了笑。他这样笑的时候，看上去仿佛是另一个人：一个生来平庸，生来薄情的人。那段光辉的，意气风发的岁月仿佛从来没在他生命中留下过痕迹，他从黑暗里走出来，又掉头回到黑暗里去了。

　　出乎意料的，银灰抬手抱住了他，他抱他的时候力道很轻，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物品，碰不得似的。银灰珍重地抱着他，贴着他的耳朵文不对题地问了一句：“或许你想吃点什么吗？”

　　“好啊，”博士回拥住他，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抖，他神经质地重复道：“好啊。”

　　幸好，幸好他没有多问。

　　

　　今天来送货的快递员换了一位。

　　“你放那边就好，快递单给我签个字。”博士对她笑笑，不咸不淡地招呼她把箱子放在店门口。银灰察觉到，博士对她的态度并不似对另一位快递员能天使那样热络。而对方也毫不在意他的冷淡，放下箱子，也不多搭话，便准备离开。

　　“好久没看到阿能了。”

　　“嗯，她今天和我换班，说是有什么派对要参加。”

　　“白天就开派对？”

　　“毕竟是她嘛。”

　　闲话几句之后，快递员也不多做停留，敲敲店门口纸箱堆起来的柜台，示意博士将签好字的快递单给她。

　　“最近生意怎样？”

　　“还行吧，有个总是摔坏手机屏的大客户不来了。”

　　“是嘛。”

　　她不再多问，抬手压低了帽檐逆着人流往外走了，德克萨斯不大喜欢人多的地方，一旦身处人群，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隐藏自己。短暂地警惕之后，她意识到自己不必躲藏，因为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会把注意分给她。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变得松快不少，连同脚步也下意识地加快了，她总是习惯放轻脚步，但在这里，没人会在意她的脚步声。她大步走到自动扶梯前面，一直到她顺着扶梯往上走，走出地下通道走到外头烈日下的街道为止，都没有人回头看她一眼。

　　地下通道是重要的城市交通枢纽，每一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从这路过，在这里短暂地停留。人的记忆真残忍，遗忘和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他们路过这里，可能就在走下自动扶梯的一瞬间就忘却了一段过往，或者在迎面走来一个陌生人的时候，无意识地最后一次想起一个人。然后他们会从这走出去，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今天真热啊。”她想，夏天太漫长了，比起季节，夏天更像一个独立的宇宙，在这里时间似乎走得慢些，一旦走进去，便轻易出不来了。仿佛往前还有数不清个和今天没什么区别的乏味并且炎热的日子在前面等着她。

　　“明天和能天使换班好了。”

　　就这样，明天休息，去超市看看好了，她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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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李荣浩《耳朵》 “所有的感官都要变迟钝 烂俗桥段眼睛却湿透了”

别骂我 没结果 反正你也不能越过网线来鲨我

这章不长 主要写写其他人的事情 启承转折一下 下一章就是结局了 不必把这文想得有多复杂 就是小市民捡到豹的荒诞爱情罢了 博士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 好汉不提当年勇哈 

博士不是坏人 就是心肠硬而已 他确实做到了对别人的苦难视而不见 所以没有立场对自己的冷漠进行辩白 也没有立场被安慰 薄情寡义是真的 放在心上的事情足够少 记性足够差 人生会减免一大半的烦恼